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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在快速发展的同时，环境也面临着严峻考验。资源密集型和出口导向型发展战略带来的城市污染、能源消耗和森林砍伐对中国的可持续发展道路提出了严重质疑。正如Naughton(2007)所说，“缺水，自然资源枯竭，大气污染和气候变化是中国面临的最严峻挑战”。20世纪70年代以来，中国经历了三重经济转型过程：市场化、全球化和地方分权。经济转型对中国的环境保护努力提出严重挑战。本研究主要探讨经济转型的三重过程对环境产生的不同影响，并回答市场化和地方分权是否恶化了中国环境，全球化和环境污染是否有关系等问题。本文将利用2004-2008年间工业SO2排放量和工业烟尘排放量绘制工业污染的城市分布图，然后对探讨影响中国城市工业污染的经济和体制因素。

中国城市的空气污染情况

贺灿飞、潘峰华、颜燕

（作者：贺灿飞北大-林肯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潘峰华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研究生；颜燕 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研究生）

1、 中国工业空气污染排放与城市地域空间有显著关系

我们的研究涉及287个城市，包括地级市以及中央直辖的省级城市北京、上海、天津和重庆。研究比较了2004年和2008年工业SO2和工业烟尘的排放总量及排放强度的空间分布。2004年重庆市工业SO2排放总量最多，达到64万吨，其次是上海（35万吨）和唐山（28万吨）。其他SO2排放量高于20万吨的城市包括渭南（陕西）、鄂尔多斯（内蒙古）、苏州（江苏）、贵阳（贵州）和洛阳（河南）、天津和宁波（浙江）。这些城市一般工业比较发达，并且产业结构多为重工业。SO2排放总量最少的城市是宁德（福建），排放总量仅为64吨，其次是三亚（305吨）和海口（454吨），这些城市只有很少的工业活动。2008年，重庆和上海仍然是SO2排放量最高的两个城市，其次是渭南（陕西）、唐山（河北）、洛阳（河南）、鄂尔多斯（内蒙古）、来宾（广西）、苏州（江苏）和天津。SO2排放总量最少的城市与2003年一致。总体而言，中国的SO2排放呈现集聚状态，2004和2008年的Moran’I值分别为0.1394和0.1514，表明SO2排放存在显著的空间自相关。长江三角洲、山东半岛、京津冀地区、中北部地区（包括河北南部，河南，山西），四川盆地和珠江三角洲都是SO2排放的重点地区。2008年，中国北部地区SO2排放更加严重，形成了从赤峰（内蒙古东部）到张家口（河北北部）到包头以及从宁夏石嘴山到甘肃白银的新工业污染带。与此同时，中国东北部地区的SO2排放量也呈现增加的趋势。此外，2004-2008年间中国出现了显著的污染扩散过程。

SO2的排放强度已经显著降低。2004-2008年间，一些污染较严重的城市SO2排放强度大幅降低。沿海城市的SO2排放强度最低，但是中部地区环境质量有所下降，长三角和珠三角SO2的排放强度相对更低。

中国工业烟尘排放量的城市分布：2004年，成都（四川）、克拉玛依（新疆）、鄂尔多斯（内蒙古）的工业烟尘排放量名列前三位，其次是乐山（四川）、唐山（河北）、洛阳（河南）、临汾（山西）、重庆、大同（山西）和渭南（陕西），这些城市的工业烟尘排放量均超过了10万吨。2008年，只有唐山、重庆和临汾的工业烟尘排放量超过了10万吨。工业烟尘排放最少的城市仍然包括三亚（海南）、海口（海南）、临沧（云南）、丽江（云南）和固原（宁夏）。与SO2排放相似，工业烟尘排放仍然集聚在某些城市群。总体Moran’I指数在2004和2008年分别为0.1994和0.2786，说明工业烟尘的空间自相关性要高于SO2的空间自相关。工业烟尘排放主要集聚在中国中北地区（包括天津、山西、河南和河北）。与SO2不同的是，中国工业烟尘的排放广泛分布在东北地区，哈尔滨、吉林市、铁岭市、齐齐哈尔、佳木斯、荆州和大庆是工业烟尘污染比较严重的城市。其他分散的工业烟尘排放集群包括长三角、广东-广西（沿广州、深圳、南宁、柳州、贵阳和玉林），四川盆地东部，武汉城市圈以及长株潭城市群。

工业烟尘排放强度的空间分布与SO2十分相似。2004-2008年间，中国大部分城市工业烟尘排放量都大幅下降，但中国东北地区的工业生产仍然是烟尘密集型，特别是佳木斯、伊春、鸡西、阜新、牡丹江、白山、七台河、黑河、双鸭山、鹤岗、白城、齐齐哈尔等重工业城市。此外，广西、山西、陕甘宁西北地区、四川盆地东部也是工业烟尘排放比较密集的地区。相对而言，沿海地区工业烟尘的排放强度都比较低，尤其是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工业烟尘的排放强度更低。总体而言，由于规模、结构、技术、体制和区位的差异，中国不同的城市面临不同的工业污染。

2、结论

根据我们的实证研究发现：

第一，过去十年中国的工业生产更加洁净，污染排放强度逐渐降低。

第二，工业空气污染主要集中在某些污染密集型行业，如电力、燃气和水的生产及供应业，化学及原料制品业，黑色金属和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石油加工及炼焦业。值得一提的是，污染密集型产业在降低污染排放强度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就。

第三，工业污染集中在某些城市，长三角、山东半岛、首都地区、中国中北部地区、东北地区、四川盆地和珠江三角洲都是污染比较密集的地区。从污染强度看，沿海地区的污染强度要远远低于内陆地区。

第四，模型统计分析表明，中国经济发展与环境污染存在库兹涅茨曲线的关系，即经济发展可能会减轻工业污染。

第五，经济转型的三重过程对中国城市环境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如市场化和分权化对中国城市空气质量的恶化负有重要责任；而全球化却会改善城市环境。本文并没有发现“污染避难所”假说，地方分权可能造成了“逐底竞争”，即降低环境规制及环境法规执行程度，以吸引高附加值的污染密集型产业。

第六，经济转型对环境污染的影响仍然存在地区差异，经济转型对环境质量的影响主要发生在东部沿海和中部地区，对于偏远的西部内陆地区，由于其经济自由化和全球化比较落后，需要通过中央政府的大量转移支付来缓解其预算困难，从而降低了经济转型对环境的影响。

第七，本文也通过实证研究证实了制度效应的重要性。中国城市环境质量的提高依赖于地方政府的努力，因此必须给予地方政府激励以促使其寻求环境友好型的经济发展模式。而这需要一系列的配套改革来支持，包括改革地方财政收入结构、改变官员评价指标体系等。此外，加强地方环境保护主管部门的自主性和独立性也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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